《拉里·克劳》:夏日一掬“老清新”

  □　王文珏
　　我们有多久没看过一部血统纯正的爱情片了?我是说,不搞怪,不奔下三路,不悬疑,也不深沉地追寻阴暗的心理分裂——如鲜榨果汁,飘着果子清灵的水汽。很久了。
　　不可否认,传统爱情片已日暮西山,而新一代爱情片都借着爱情的腿搓着自个儿的麻线。这与票房不无干系:一则观众越来越重口味,偏好乱炖式多重刺激；二来简单爱情难敌大惊大悚。上周北美票房榜,新贵多是拯救世界级英雄:《变形金刚3》、《绿灯侠》、《超级8》……我只能说,这边世道真的不好哈?
　　今年最令人期待的片子之一,是汤姆·汉克斯编剧、导演、主演的爱情片《拉里·克劳》,女主角则是茱莉亚·罗伯茨。这个1+1的搭配有够震撼,简直就是巴山逢夜雨,大红撞大绿……7月1日,该片终于公映。
　　男主人公拉里·克劳没上过大学,一直自嘲“没多少墨水”。从海军退役后,他在一家大卖场工作,是个唠叨、敬业、老好人式的销售组长。然而经济危机来了,拉里被卖场一脚踢出,人生在50岁时摔了个大跟头。
　　中年后半段失业,拉里失去了方向,转了半生的轮子忽然不转了!他想用“知识改变命运”,半逃避半追寻地进了社区专科大学,成了戴着花镜的“高龄学生”。在这个新世界,他很快和各色人成为朋友:流浪汉、贫民窟的孩子,诸样寻找自我的问题年轻人。拉里加入摩托车团,搞笑地把自己塞进皮裤,骑着“小绵羊”式摩托车满城闲荡。他忽然发现,人生的暂停键带来完全不同的际遇和心态。演讲课上,他认识了对婚姻、对工作都失去热情的老师梅赛德斯。两个精神世界正“灰头土脸”的人,在这小小的课堂上撞出火花……
　　其实汉克斯出山拍这样一部电影很令人出乎意料。因为他的表演太真挚经典,对他的期望值太高。以前觉得他会就这样默默地退,淡淡地隐,成为好莱坞一代名隐。没想到,他选择以这种闻起来有几分俗气的故事出场。以我之前的逻辑,您要拍,怎么也得是一部大师级的吧?
　　这并非汉克斯第一次执导演棒。在《挡不住的奇迹》等片中,他曾有出色尝试。而《拉里·克劳》这个老式爱情轻喜剧,怎么说呢,呃——不像是一个伟大的演员该干的,倒像个二流制片人的活儿。在被问及拍这部影片的初衷时,汉克斯解释,“每个人在某些时候都会疑惑怎么驱动自己,进入生命的下一章,恢复新生。”汉克斯说,人生总有茫然时,尤其当下,经济危机对美国的影响巨大,很多人被击倒。“这也可以说是一部励志片。我们总是惧怕改变,但你看到拉里这样的年纪还能开始第二春,你就能从故事中懂得,不要惧怕改变,改变可能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。”
　　看了首映式我明白了,汉克斯确确实实就这样想、就这样做的,一来他还要继续混,二来他没把这件事弄得太复杂,属于想起来了就干。这种简单动机倒让汉克斯更真实——被神化的影帝还在奋斗,也要吃饭。
　　银幕上,汉克斯挺着大肚腩,载着罗伯茨在夜色中大笑。两个大叔大婶级失意人在爱情激发下,各自绽开一朵新鲜人生之花,看得人神清气爽。通过这样一种“老爱情”的咀嚼,观者确实能领会汉克斯想传递的那种励志——不管是事业,还是爱情,人生的“重启”永远不晚。
　　影片招人喜欢。汉克斯没有去玩深沉,他的演技永远是一种一招一式,非常简单,重剑无锋的路子。你看拉里的一切,笨拙、滑稽、憨厚无防,你觉得这就是汉克斯,连同他身后无数经典角色全都浓缩到眼前。但他分明又是拉里:一个俗人,一团和气,积极向上,是最典型性美国佬:现实主义与理想主义五五开,不纠结,挺和谐。
　　影帝影后飙戏自然是最大看点。罗伯茨同样是气场强大的演员,当她咧开大嘴笑时,天空都晴了；当她翕动着睫毛哭了,当她酒后喃喃着人生失意,你立即把自个儿的人生失意投入她的真身里。当罗伯茨在梅赛德斯的各种情绪里穿梭,一切起承转合都“被真实”。于是,尽管剧情构架并非百分百圆满,但因这二位足够饱满的诠释力,全片如欢快的河流,从山谷阴樾中一路向前、向前。你还来不及从大笑和感动中理智过来,便已被吸走了最掏心窝的感情票。
　　影片叙事语法简朴、语流清浅,正如传统爱情片,男女主角有简单的相逢,清新的浪漫,终成眷属的圆满。相比当下甜姐儿帅哥的爱情戏,这是一部大叔大婶级爱情教学片。但我心下也知,它是难以创造票房奇迹的,就爱情喜剧的角度讲,若能超过《电子情书》或者《西雅图夜未眠》,就已算得好成绩。
　　在爱情片越来越“非贱则怪”的新世纪,这样一部中规中矩、传统复古的爱情片,忽然成了一种别样的另类。就像我们学毛笔字时最早的正楷,是平头正脸的爱,是上世纪的余味,是当下混沌里的“老清新”。